老师的话里带着生气。
我跟蒋旬还是没作声。
「为什麽你们的作业错的地方都一样？」曹老师将作业本一页一页翻开，指着上头的红叉问。
这时蒋旬开口了：「老师对不起，是我拿家睿的作业来抄的。」
「你不只我的科目抄，其他科的老师也来跟我说你们抄作业。为什麽要这麽做？」
「因为我不会写。」
「不会写可以来问老师，怎麽可以抄同学的？」
曹老师转向我说：「张家睿，那你为什麽要让蒋旬抄作业？」
「因为……。」
「因为什麽？」曹老师的质问十分犀利。
「因为…蒋旬看不太懂国字。」
「看不懂国字，你这话是什麽意思？」
「蒋旬在泰国是读教简体字的学校，所以他看不太懂台湾教科书上的字。」
老师又将目光投向蒋旬，问道：「蒋旬同学，当初你要转进班上的时候，我就问过你舅舅你在泰国的学习状况，他说你是读台湾系统的学校，保证在学习衔接上没有问题，怎麽现在又变成你在泰国学简体字、看不懂国字了呢？」
蒋旬低着头，不发一语。
「所以你有很多字都看不懂吗？」老师接着问。
「国字还算看得懂…但是很多字组成一篇文章就不太懂了。」
「哎呀！你怎麽不跟我说？」
（老师你那麽凶，谁敢说啊？）
面对怒气腾腾的曹老师，蒋旬一句话也不敢回答。
老师又说：「蒋旬你这样真的不行，但我也不能为了你拖慢全班进度，你们先回班上，我会找时间跟你舅舅和主任一起讨论你的状况。」
蒋旬听到老师这麽说，竟然着急起来，紧张地问：「你们要讨论什麽？」
「讨论有关你的学业还有生活问题，我会建议让你去上一些补救课程。」
「我不用上课啦，我可以跟得上！」蒋旬拉高声量说。
「同学你不用紧张，只是额外的补救课程而已。」
「你是不是要让我去别的学校读书？！」蒋旬吼了起来，不但让曹老师和我都吓了一跳，也惊动了办公室里的其他老师。
蒋旬全身颤抖着，双眼圆睁，直盯着曹老师瞧。
老师们围了过来，七嘴八舌地安抚蒋旬。
我握住蒋旬的手，轻拍他的肩膀，努力让他冷静下来。
教务主任也走了过来，他半推半拉带着蒋旬和我到一旁的会议室，关起们来努力向陷入歇斯底里的蒋旬解释补救课程的事情。蒋旬不再那麽高亢，而是低头一直掉眼泪。主任的说法跟我想得一样，就是让蒋旬在正规课程之外，上一些阅读和写作的课程，然後多做一些习题，根本不是要他转学或是去资源班上课。
但蒋旬根本听不进去，只是一直哭。
主任很有耐心，费尽唇舌一直解释。
约莫过了十分钟，曹老师走进会议室，要我出去。
蒋旬紧抓我的手臂，问：「你要去哪里？」
「我出去一下就回来。」
蒋旬仍然不放手，说：「你不可以走！」
「你不用怕，他等一下一定会回来。」主任对蒋旬说。
「对呀，我只是跟家睿讲几句话，他一下就回来。」
「为什麽不能在这里讲？」
「老师看你那麽凶，她不敢讲啦！」我说。
「我哪有凶？」
「你刚才很凶啊！」
「屁！」
「我出去讲一下，等等就回来，你要是想知道内容，我再告诉你。」
「不可以骗我。」
「我骗你要死？」
老师跟蒋旬都笑了。
蒋旬这才把手放开，我便跟着曹老师走出会议室。
「你不愧是他的好朋友，真了解他的个性。」曹老师对我说。
「应该是比较冷静一点了。」
「蒋旬怎麽会突然爆发？他平常不是这样的呀？」
我摇了摇头，表示不知道。
「他以前在私底下有这样过吗？」
「从来没有，都很正常。」
「那今天怎麽会这样？」
「我真的不知道……。」
「这可能也要请辅导老师处理一下。」
我没说话，但觉得辅导对蒋旬来说可能没什麽用。
曹老师又说：「家睿，你跟他很要好，要多关照他啊。」
「我一直都很照顾他呀。」
「那真是谢谢你」，老师接着说：「我刚才打给蒋旬的舅舅，但他都没接。蒋旬除了舅舅以外，在台湾还有其他亲人吗？」
「我不太清楚，我只知道他舅舅。」
「他爸妈不是说要回台湾吗？」
「我听蒋旬说他父母短期之内可能没办法回来，有很多事情要处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