陆闻津的睡姿是标准的仰卧，睡相很好，呼吸很轻，壁灯是浅淡的暖调光，洒在他的脸上，让他锋利深邃的五官看上去柔和不少。
“你有病吧段恂！你小时候怎么那么欠啊！”一旁的任桦抄起矿泉水瓶子抡在他肩上。
——
甚至在他做出抉择，表示更想住进陆闻津的新居后，陆闻津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。
所以他才能够毫无心理负担地说：“我不会叫你哥，你也没必要把我当弟弟，我们本来也不亲。”
沈怿让杨宸给自己改签了航班，领完奖直接飞回了芜城，在凌晨两点推开了家门。
后来，他逐渐习惯被关照，以为陆闻津拿他当弟弟疼。
沈怿瞧着那安睡的侧颜，用手肘支起身体，没来得及把自己的脑袋枕上陆闻津的颈窝，腰身就被人紧紧箍住。
“当时又没人教我这些。”段恂小声辩白。
陆闻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醒了，声音微哑。
沈怿觉得自己大概算半个颜控，而陆闻津有一张足够好看的脸，否则六年前他不会那么坚定地选择住进这个房子。
“首先，我比他小一岁；其次，不是我把他说哭的；最后，他那时候是别人家的模范小孩。”铺垫了一大堆，为自己找足理由，与沈怿错开视线，段恂才说：“所以，我笑话他了。”
“有次在一个招商会上，一个制片给他敬酒，不当心撒了点酒在他的袖口上，他当场就垮了脸色，连道歉都没听完就去洗手间擦酒渍了。我以为他看那个制片不顺眼，问过才知道是因为弄脏了你送他的袖扣。”
最初，他以为等待他的会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同居生活。
067
但事情又和他想的不太一样，陆闻津是拿他当对象疼。
陆闻津的体温和身上那股好闻的味道像一片湖，被子一盖上，沈怿就浸没了进去。
陆闻津没有留灯的习惯，房间里黑黢黢的，沈怿摁开床头的小壁灯，走到床边，掀开被角，像钻被窝的小猫似的，紧挨着陆闻津侧躺下。
“什么人啊，这么缺德。”任桦有些义愤地搭腔。
沈怿没回答这个问题，只是揽住了陆闻津的后腰。他手臂纤细，力道却不小。
椅脚在地板上划出刺啦声，休息室的门被咔嗒关上，独留门内的两人喁喁细语。
家里开着暖气，静悄悄的，玄关的感应灯亮起，偌大的客厅有了光亮。一旁的衣架上挂着件眼熟的长风衣，上面沾染着些许木调香水的味道，很好闻，也很令人安心。
“他为什么不想过？从小就不想过？”
“对啊，陆家没人给他过，他自己也不想过。”
沈怿回自己房间洗了个淋浴，吹干头发，穿着睡袍，轻轻推开主卧的门。
“怎么看出来的？”
不过他能看出来，那种冷淡并非出于轻蔑或不屑，就是简单的不感兴趣而已。
“都怪你。”
段恂例举了一件比较有代表性的事。
陆闻津挺杀伐果决一个人，没想到在感情上犹犹豫豫的，不仅能忍，还很轴。非得等他渐渐突破心防，征得长辈同意，到万事俱备才敢开口。
“他以前不过生日的，别人送他生日礼物也不收。但五年前他过生日你送他的那个袖扣，他不仅收了，还宝贝得要命。”
但事情和他预想有些出入，陆闻津待他很好，衣食住行各个方面事无巨细的好。
“可能吧。”
陆闻津听后不甚在意地点点头。
陆家没人给陆闻津过生日这事沈怿一直是知道的，具体原因尚不明确，但他大概能猜出是因为感情不够亲厚。
“怎么半夜回来了？没在蔚城过夜？”
他记得，陆闻津在陆家见到他的那个晚上，在饭桌上都不愿意多拿正眼瞧他两眼。
任桦这才想起来段恂的父母早早就离世了，连忙放下水瓶，关怀道：“对不起，不痛吧？”
“这话可能有点烂大街，但确实是这样的——他对你和对其他人太不一样了。”
。”
“他以前不过生日？”沈怿握水瓶的手紧了紧。
“……”
“……”沈怿突然觉得他俩特别碍眼，霍然起身，“我先去嘉宾席入座。”
陆闻津扣着沈怿的肩胛骨，把人彻底搂进怀里。他的嘴唇贴着沈怿的前额，鼻腔里充盈着沈怿的气息，是体香和沐浴液恰到好处的交融。
“宴会上无聊的大人呗。”段恂稍作停顿，补充道：“说起来，他不仅听进去了，还掉眼泪了，那应该是我唯一一次见他哭。”
“也不是，七八岁那会儿还是收礼物的，大概从九岁开始就不收了。”段恂遥想着说，“可能是有人跟他说白阿姨是因为生了他才死的，不生小孩就没有产后抑郁。”
“沈怿是不是生气啦？”
“你安慰他了吗？”沈怿向段恂投去一道审视的目光。